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员工文艺

小说:矿工张大能耐的荤事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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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摘要】:
□  李学山     在煤矿工作20多年了,别的不知道,就晓得“黑哥们”的酒量楞大。有的也很惊人。张大能耐就是一个典型。   张大能耐真名我不知道,问了几个老工人,老工人都笑了。   “像我们这些人,知道真名有啥用?你只要打听‘大花脸’、‘烂裤腰’就行了,保你一打听一个准。”   这话我信。记得刚毕业那年,我扛着行李来报到。在车上就碰到了一个瘦瘦的、满脸坏笑的主儿,很殷勤的走到我面前。   “哎,
 
□  李学山
    
    在煤矿工作20多年了,别的不知道,就晓得“黑哥们”的酒量楞大。有的也很惊人。张大能耐就是一个典型。 
  张大能耐真名我不知道,问了几个老工人,老工人都笑了。 
  “像我们这些人,知道真名有啥用?你只要打听‘大花脸’、‘烂裤腰’就行了,保你一打听一个准。” 
  这话我信。记得刚毕业那年,我扛着行李来报到。在车上就碰到了一个瘦瘦的、满脸坏笑的主儿,很殷勤的走到我面前。 
  “哎,我说小老乡,你这是到花庄煤矿吗?咱们一路的。下车时我叫你一声。” 
  咦!这家伙,他怎么就一下子就知道我了呢?莫非他是个算卦的,懂点麻衣相?我好奇的向他身上扫来扫去。 
  “不用看了,我早知道你了,就不就是曹县小高楼乡的吗,我是东河洼的,咱们地挨着地,前天听矿长说,我有一个刚分配的小老乡来上班,没想到就是你吧。” 
  我点头说是。赶紧请教尊姓大名。他挠挠头皮,哈哈大笑。 
  “你只要喊我外号就行了,我的外号比我真名响。” 
  哪有一见面就喊人家诨号的?在我的意识里,叫人外号是非常没教养的行为,我坚决不干。他似乎看出我的囧境,又不好意思自己说,就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光头说,“让疤瘌头告诉你。”不料光头立刻站起来,用粗糙的黑手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肩上。“张大能耐,你个龟孙,又叫你爷爷的外号。”整个车内顿时沸腾起来,笑声撒了一路。 
  直到这时,我才知道,他们个个都是有着著名绰号的,正如梁山好汉,“黑旋风”、“花和尚”要比李逵、鲁智深名头大得多一样。 
  上班后,一来二去,我们就成了朋友加老乡,我就打听“张大能耐”的来历,可就是没人说,不是不说,是大多不知道,我也就作罢了。直到后来,他的媳妇从老家探亲,喊我去吃饭。我才知道个一二三来。原来,他吃饭时,不吃菜,光喝酒,宁阳老白干,一连干了七八碗,然后倒头躺倒桌子底下就睡着了,齁声比雷还响。 
  嫂子气得没法,大骂起来。“张大能耐,你这个龟孙,没谁灌你,你也能喝晕,你就这点出息,老娘我千里遥远来看你,你就这样对待老娘我,还让我伺候你这个醉汉。你还是人不?怪道人家都笑话你能耐大。” 
  看来,张大能耐的得名可能与酒有关。 
  次日,待他酒醒过后,我担心他夫妻两个拌嘴,就去看他。岂料他早已醉意全无。又是嬉皮笑脸起来,用手拍着嫂子的屁股京腔京韵地唱到:“娘——子——,你看是谁来也?” 
  嫂子赶紧把他的手拨开,嘴里笑骂着,“斤半猴尿就让你一点没有正形起来。” 
  大能耐把我让进屋,昨天的酒味尚未散尽,满屋子还弥漫着酒糟的馊臭。 
  “要不,今天咱哥俩再弄两盅透透?” 
  话没落音,啪,一个巴掌打过来,“透,透,透你娘个脚指头,你一辈子,干啥啥不行,吃啥啥没够,不说好好上班,就知道天天喝酒。” 
  我感到很没趣。就赶紧劝他。当着嫂子的面大讲一通喝酒的危害。嫂子很高兴,又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。“你看看人家大学生,再看看你,以后再喝晕,你就别要老婆孩子了,就认酒厂的厂长当爹就行了。” 
  别看张大能耐人高马大,但见了媳妇就立即像霜打的茄子,一点脾气没有。 
  “女人嘛,打是疼,骂是爱,不打不骂出祸害。煤矿工人嘛,特别能吃苦,特别能战斗,特别能奉献,让女人骂两句是很应该的嘛!” 
  噗嗤,嫂子笑了,“张大能耐,你个龟孙,这辈子老娘这朵鲜花可让你这犤牛粪给搓悠了,嫁给你当老婆,是我娘家倒了八辈子霉,这辈子算是白活了。” 
  骂归骂,嫂子对能耐哥还是蛮疼的。接着嫂子向我解释道。 
  “你哥也不容易。天天下井,两头不见日头。出的是牛马力,你说不让他喝点酒还真不行。你想想,井下多热多潮啊,让老爷们上来井,喝点酒补充补充体力也好。他的那帮哥们都说,男不用酒,如旗无风,那还叫老爷们吗?我不让喝,主要是下井以前不让他喝,酒后容易出事,只要是不影响上班,我也是经常给你哥温一壶的。”说到这里,他抚摸一下能耐的脸庞,贴耳说“是不是,老头子?” 
  能耐显然有点受宠若惊,慌忙离座,两手抱拳,弓腰哈首,“娘子说的极是。” 
  能耐之能,我算是见识了。 
  听邻居说,张大能耐喝起酒来,很有典故。那是上世纪70年代的事了,那时花庄煤矿刚从部队接过。到处都是营房,矿上的一切还保留着军队的传统。矿上的工人呢,也都是清一色的毛头儿马蛋子,年龄稍大的也不过30岁。张大能耐也就是20刚出头的样子,媳妇还没寻上,光棍一人。那些哥们呢,也大多都是从鲁西南招来的。跟他一样,家家穷得叮当响。之所以甘心到几百里外下煤窑,说到家,就是想诳个媳妇罢了。因为住房紧张,谁家来了个新媳妇,附近原挤在一起的小哥们就只好临时腾出床位,好让人家小夫妻乐呵乐呵。 
  张大能耐没媳妇,一年当中只好发扬风格,到处打游击。矿上分给他的床位老是让人家的新媳妇占着。他一点也不恼,相反,倒是很乐意的样子。平时下了班,他就聚几个小年轻喝个闲酒,榷个大空,实在无聊了,就盼着快天黑好去听房。 
  说起这,疤瘌头到现在都还跟他不算完。 
  1977年秋天,种完麦子,没了活儿。有个好心人给疤瘌头说了个媳妇,结婚没多久,新媳妇就写信说,收拾了就到矿上来。疤瘌头很高兴,就是愁没房子。他就找到舍友大能耐商量。大能耐一拍胸脯说,“哥们,这点忙我能帮。”当天夜里,张大能耐就卷起一个铺盖,在法桐树下和衣落了户。10月的下半月,北风开始往被窝里钻,睡到半夜,实在冻得不行。就干脆不睡了。点了支烟,忽然想起来一个主意。 
  他就一个人蹑手蹑脚猫到宿舍窗户下,想听听屋里发出的动静。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正想把耳朵伸进窗户内,忽然脚下一个低沉的声音让他唬了了半死,“张大能耐,你个龟孙,你把你二大爷踩死了。” 
  接着,张大能耐像个秆草个子咕噜一下绊倒了。正当二人要埋怨时,只听一个霹雷从屋内发出,“我让你们这几个血狼羔子听,看我不打断你们这几个龟孙的腿!”脚下的也认不清是谁了,哧溜,像个泥鳅,早窜了。张大能耐自知不妙,赶紧一个箭步又钻到法桐树下的被窝里,接着发出巨雷般的齁声。 
  第二天一大早,疤瘌头就找到他,问他是不是偷听了,大能耐死不认账,说他早就睡得像个死猪,夜里发生什么事他都不知道。气得疤瘌头连骂三天。 
  70年代的小煤矿,条件差得很。采面支护全是木头,工作面又狭小又憋气,只要一来压,碗口粗的木柱子就吱吱作响。1980年115面的一次冒顶,就埋住4个弟兄,经过紧急施救,有两个成功脱险,另外两个拉到医院,终因重伤不治,离开了大伙。张大能耐是幸运的一位,而他眼睁睁的看到鄄城籍的小老乡在他面前先走了。那年他才18岁,刚上完初中。张大能耐生平第一次哭的一塌糊涂。 
  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,张大能耐忽然对采煤工有了深刻的认识。他庆幸自己的同时,又确实感到,井下的工作比不上听房那么有趣。开玩笑是不行的,违章作业是要拿性命来赌博的。 
  张大能耐着实沉默了很长时间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忽然就想变了个人,也抽烟,也喝酒。有人曾说他是“全天候的半晕,半天候的全晕”,反正是几乎天天脸像熟透了的高粱。考虑到他已经不能再适合井下工作。矿上研究决定,让他回到地面上来,送个包子,干个勤杂什么的。 
  1981年,经人介绍,大能耐找了了邻村的媳妇,二婚,比他大两岁,带着个孩子。但人很好,很能吃苦很能干。张大能耐二话没说,就同意了。当月就结了婚。有几个打趣的说,“大能耐,你真有能耐,不用你犁地,就平白长出一茬庄稼来。”张大能耐一点也不恼,回开玩笑道,“我再犁两遍,还能收两季,气死你们”。大家哈哈一笑。 
  话不落空,结婚3年,媳妇有两年没闲着,生了白白胖胖一对儿女,大能耐就是能,也不知从哪里烧到了香,报了双胞胎。计划生育工作组硬是拿他没办法。 
  有几家超生户,又是罚款,又是降级。大能耐3个孩子,个个合法,什么都不影响。人比人,气死人,张大能耐小日子天天滋润的要死。 
  2000年的时候,大能耐有先见之明,选择了内退。内退工资虽不多,他有的是好身体。四处打工不闲着。后来在一个建筑公司落了根,每月进个两三千。加上工资,三四千的收入,比他一块参加工作的同龄人还多。张大能耐逢人就显摆。“怎么样,要人有人,要钱有钱。” 
  生活小康了。又碰到矿区棚户改造。大能耐各方面都符合条件,他挑了一个大户型,添置齐一色的全木家具。有事没事地踱到阳台上瞭望,模仿者领导人物的姿势,掐着腰,腆着肚子。一边指指点点,一边惬意的吐着圈圈儿。 
  阴天下雨的时候,大能耐不出工。他所居住的4号楼老远就听到他的大嗓门。 
  “孩他娘,中午给我整几个菜,汤壶黑土地。” 
 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大能耐喝酒时是根本不讲菜的。有菜的时候,八个碟子八个碗也消受得了,没菜的时候,一根大葱一盘花生米也能凑合。就是没有一星菜,他也照样一仰脖子一壶酒全灌进肚里,一抹嘴,决不含糊。 
  俗话说酒能乱性。可是,我在矿上这么多年,却极少听说矿工们饮酒惹下什么乱子,相反地倒是见识过不少喝酒与张大能耐般海量的主。那些在井下揣着风钻如打机枪的汉子,那些在工作面上放炮如炸碉堡的爷们,到井上必定能大碗喝酒、大块吃肉,嘴里谈的也必定是超了多少产量,多进了多少进尺。 
  张大能耐告诉我,在矿上,可以不会打球、可以不会唱曲,但绝对不能不会喝酒抽烟,那不是爷们。兄弟矿之间的交往。酒是润滑剂,只是这润滑剂过于猛烈,常常以放雷子的形式把对方炸到桌子底下,并以此为荣。 
   喝过量的张大能耐当然也闹过笑话,我就听说过的有三次:一次喝多了酒扶着墙走,边走边说,以往这墙是站着不动的,今天邪了门了,墙往后退。一次喝完了酒围着中巴车转了三圈,上不去车还说那车没有车门。一次上了井,连工作服也没换就在食堂里喝起了酒。喝高了到厕所去解手,为了避免摔跤,他连人带矿灯都系在了厕所里的香椿树上,解完了手怎么也走不了了,嘴里还念念有词:这人不留人酒留人! 
  这就是我爱酒的老乡、弟兄——张大能耐。